曾志雄

一个春天的早晨经历那么多，联想那么多，这是我始料未及的。

天下着小雨，虽然有点让行人嫌厌，但我却觉得清爽，因为我喜欢这样的“雨中即景”，它容易让我联想起一些浪漫的过往……

撑着雨伞往工作室走去，因为心情特别好，我像年轻人一样轻快地走着，而且不断地打量身边走过的人……

竟然会想起美国老电影《雨中舞》来，竟然会产生像电影主角那样在雨中跳踢踏舞的冲动，当然，最后还是东方人的矜持战胜了“疯狂”，但冲动的余韵还在雨中延伸……

到我的工作室有两条路，一条是从街心穿过去的，那里比较繁华，特别是上班时间，车辆也很多；一条是河岸边的绿道，路程是远了一点，但风景好，行人也少，清静得很，刚遇到这样的尴尬事，很自然地选择了后一条路。

心中的懊恼很快被河边的美景驱散了：河两岸绿道和绿岛上的树木被春雨清洗得格外青翠，也特别清新；微风把绿叶和河水的味道吹送过来，很甜；河里有船家在冒雨捕鱼，美妙的撒网动作让我想起少年的快乐时光来。我一边回想一边欣赏着眼前的雨中景——绿树、春雨、河流、船家，还有撒网的场面，多美好的画面啊，我陶醉其中。本想再好好欣赏，不知为什么头脑中突然冒出道家和儒家的“出世”“入世”来，也许是因为刚才选择道路的原因吧。

好像确实也有异曲同工之处，儒家哲学处处体现出积极的“入世”思想，所谓“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”，所谓“学而优则仕”。而道家哲学中，老庄哲学又有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：前者也是入世的，虽不积极，但也不回避，所谓“小隐隐于野，中隐隐于市，大隐隐于朝”；但后者是绝不入世的，隐遁山林，是真正的隐士；而似乎还有一股中间“力量”，既不是入世也不是出世，而是介乎两者之间的游世……反正都是所谓的保持独立人格、追求思想自由、不依附权势且具有超凡才德学识的隐居者。我现在选择较偏僻的道路，喜欢心灵回归的自然状态，是入世、出世抑或游世……刚想到这里，又不禁哑然一笑，自己是小人物，出世、入世好像都与我无关，或者说都无所谓，何必……

离我的工作室不远有一间早餐店，我选了一张门外廊檐下的桌子，因为我喜欢光线较好或视野较开阔的地方，为自己能独占一桌，还特意将雨伞挂在对面一张椅子靠背上。刚坐下，一位老妇人仿佛嘀咕了一句什么，将我的雨伞放在一边，坐了下来。她没有点餐，看来她不是来吃饭的，好像是走累了。虽然很不情愿，毕竟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了，但也没有办法，只能随遇而安。老人坐了一会儿便站起身，对我笑了笑，她仿佛“洞察”我的动机。她将雨伞放回原处，最后把椅子放正，并随手抹掉不小心沾在桌面上的雨水。老人一连贯的小动作让我的心咯噔一下，仿佛突然被什么刺中，又好像隐藏在思想深处的某些困惑被翻卷出来……

回到工作室，觉得今天早上的几件事值得记述下来，写一篇随笔类的小文章。写完，伸了伸懒腰，才想起早餐钱还没有付呢，好在离早餐店不远，又是熟客，不然又免不了尴尬了。